她前脚刚走,后脚景承煜便赶到了。常麓宫前依旧有人挡驾,并不因为他是震北侯,而有心通融。
但他岂会在乎这些绊腿小人,看也没看那嘴脸可恶的小黄门便径直往前走。小黄门急了,大呼小叫的召唤侍卫,侍卫列队跑下台阶。
景承煜冷笑一声,曼声道,“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非要搞成血溅宫门才好收场吗?”声音不高,却字字锥心。
小黄门张狂,也是仗了信王的势。但也恍惚听说过,这位震北侯可是连信王都要避让三分的主,于是忐忑的犹豫了一阵,只好放行。
景承煜冷哼一声,一甩斗篷迈步上了台阶,所过之处,那些天子近卫也低头避让。
及至到了殿中,温良见到他愣了愣,旋即苦笑道,“侯爷,您没被拦着?”
景承煜向门外看了一眼,皱眉道,“下面那些人不是圣上安排的?”
温良道,“那是信王的意思。他之前来过,向圣上报备了沈家谋反一事,临走又说怕沈家余孽会对圣上不利,特意安排人在外面守着。”
原来如此。景承煜心中已有数,随后迈步进了内殿。一眼便瞧见须发凌乱的景帝,颓唐的坐在榻边。
景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你来了。”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沈家出事了。”景承煜开门见山道。
“朕知道。”景帝苦笑了一声,“做好的罪证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温良拿给景侯看。”
温良赶紧上前,把放置在案上的事关沈安邦父子的通敌“证据”递到景承煜手中,景承煜扫了一眼,知其是伪造,虽不如贾不假的功底,却也足可以假乱真。沈沐清说过,前世沈家就是折损在这伪证之上。没想到,今世李云轩还要使用这种卑劣手段予以算计。
幸好,他早早事前已与景帝打过招呼,看景帝的样子,也应该心中有数,这东西是假的。
“圣上打算如何处置?”景承煜将信件递还温良,随后问道。
景帝看他一眼,“信王大权独揽,朕能做的有限了。”语气中包含着歉意,大概也是想表明,他此刻泥菩萨过河,无力替沈家洗冤。
景承煜沉吟一下道,“其实,圣上大可以顺从信王之意。”话音未落,景帝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朕帮着信王,冤屈沈家?”
景承煜道,“前路不通,以退为进也不失为办法。圣上只要保住他们父子性命无虞便可,其余的臣自有主张。”
景帝张了张嘴,仍是不明就里。景承煜四下看看,确保没有第三双耳朵能听到,凑近景帝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景帝听得一脸沉重,半晌方萎靡长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温良送景承煜走出内殿,几次张口想问些什么,最后忍住了。景承煜却突然站住脚,回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圣上就仰赖公公了。”
温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却也突生豪情,冲着已经步下台阶的景承煜,深揖一礼,高声道,“侯爷,放心。”
风雨已至,天将大变,雨水泼洒的白玉石阶上,景承煜的背影孤寂,却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