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一阵风忽然吹来,挟裹着几片已然凋零的梨花花瓣。
“不要!”
突如其来一声高喊,堂上众人齐齐一震,羽千涔转头朝高空看去,就连惠夫人也站起身来。
新娘一把掀开盖头,看向四周。
袁德第一个回过神来,走到羽千涔身边,压低嗓音说了几句话,羽千涔点头,收回目光:“继续。”
喜乐再一次响了起来,婚礼继续,只是羽千涔一张脸冷得可怕。
……
苏轻妍睁开双眼,怔怔地盯着帐顶,浑身已然被冷汗湿透,撑起身子在床边坐了半晌,她方才起身下地,慢慢走到窗边,抬头向天边深处望去
沅州宁乐侯府,吉礼已毕,喜娘上前,簇拥着靖萱公主,将她送回新房,而羽千涔则在外应酬宾客。
“摄政王。”贵宾席上,一名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朝羽千涔举杯,“今番我夕华靖萱公主能嫁与王爷为妃,也算得上是一桩佳话,王爷将来若能成一番霸业,且勿拂逆我国太子之情谊。”
“我与贵国太子乃是至交,而靖萱是其幼妹,我必视若掌中之宝,断不敢负佳人一生。”
“好,好,好。”中年男子点头,方举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之酒,而其他人也相继举杯,向羽千涔道贺,羽千涔虽一一与之把酒言欢,但眸底却不见半丝喜意。
喜宴至傍晚时分方散,羽千涔令袁德负责送客,自己则进了内院,朝新房的方向而去。
“王爷。”一道倩影忽然从暗中浮出,羽千涔收住脚,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怔然道,“碧桐。”
面前女子微微一笑:“想不到,王爷竟然还记得奴婢。”
“你,你不是在黔岭吗?”
“是我央求袁总管,遣人接我来沅州的……因为我听说,夫人也会回沅州……”
羽千涔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现在,你是不是很失望?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不真实?”
碧桐没有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相信,王爷一定很爱夫人……”
“爱?”羽千涔忽然仰天大笑,“我一早就告诉过她,不要轻易地靠近我,也不要轻易地相信我,可是她呢,非要跟着我,一路之上吃尽苦头,还被弃置他乡……”
“王爷。”碧桐忽然趋前一步,屈膝跪下,“请您着人,把我送到夫人身边去吧。”
“去她哪里?”羽千涔失笑,一挥衣袖,“没问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本王可以命人送你去她那里,可以……”
羽千涔一面说,一面跌跌撞撞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默默伫立在原地,碧桐静静地看着他,不由得想起当日,他是如何倾尽全力,只想护着另一个人平安,却不料一年时间不到,居然……
她之所以央求袁德千里迢迢送她来沅州,是以为羽千涔所要迎娶的,是苏轻妍,没有想到这满院的锦绣灿然,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在院中站立许久,碧桐方才转开头去,早在广乾宫中,她成为苏轻妍近身侍女的那一刻起,便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只效忠于苏轻妍一人。
是以,她的心才会如此地痛。
傍晚。
月灵回到小院中,立即前往正厅,往日这个时候,她都会陪苏轻妍一起用餐,可是当她踏进正厅时,却有些怔愣地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果儿。”月灵立即出了正厅,满院子寻找,终于在角落里发了蹲在那里看蚂蚁的果儿,她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吼道:“果儿,你在做什么?”
果儿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站起身来,满脸怯色地道:“灵管事。”
“夫人呢?”月灵眉头紧皱,“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为何不见夫人?”
“夫人……”果儿撇撇唇,“夫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什么?”月灵脸色顿变,来不及跟果儿说什么,直奔苏轻妍的卧房,果见房门紧闭,里面声息俱无。
月灵抬手扣门,同时口中不住地唤道:“夫人,夫人!”
她呼唤再三,仍然没有得到苏轻妍的回应,随即抬手一掌,直接将门栓震碎,然后一步跨入房中,却见苏轻妍独自一人坐在妆镜前,身形凝默如山。
月灵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开口,只转头看了果儿一眼,果儿会意,立即退了出去,月灵重新掩上门,方才走到苏轻妍身后立定。
“你离开的那些天,可是回沅州去了?”
月灵的心重重往下一沉,第一个念头就是隐瞒,但却明白,瞒,肯定是瞒不过的。
“是。”
“你见着他了?”
“是。”
苏轻妍没有再问,只是闭上了双眼有些事情,她虽然能猜到,但倘若被证实,那种痛楚还是有如漫天烈火,能烧尽她心中最后一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