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陆轻舟·旅魂依旧到家山(2 / 2)山河入琼杯首页

我问道不得,又不堪几个损友调侃之扰,便又回了小寒山上。

我老对自己说,舍身成仁之事太过愚蠢,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与任何事值得人以生命献祭。

便是君子之道,圣贤之说亦不能,我只要莫像慕容凡那般一个留下千古骂名便够了,清名之事,谁爱要谁要。

我如此翻来覆去地想,几番辗转,寤寐思服,老得又更快了些。

遇了挚友之徒仿佛一场冥冥之安排,我随他一道南下雍州,又往蜀中,乐得逍遥,乐得我险些放浪形骸。

他视我为良师,我不知何为良师,随心所欲,有时甚至恨不得同他把酒言欢,甚至将自己平生所学亲囊相授。

这平生所学除了一身武艺也包括了这一句血泪的劝诫,我想告诉他,圣人之道与忠君之言皆是狗屁,人生苦短,我自狂歌笑孔丘。

但我未曾寻得机会告诉他这件事便被投入了炼妖壶之中。

我同那乘黄的妖血两相抗拒,两相摧折,往生之法的咒诀从我的脚底横生而起,一路蔓延到头皮与指尖上。

我心觉有趣,连那切骨的疼痛也都不再这般难以容忍。

我那倒霉师弟总以为令我身携妖血是为平生一大耻辱,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的平生耻辱来得更早一些。

那时我在徐州得知新皇上任,别无他法,便也伙着一群人上疏表了一番衷心。

而后我的恩师便横尸在了京师菜市口。

那是较妖血加身更为耻辱之事,他们不懂,这些宗门弟子平日环佩玲琅,自持清正,烨然若神人,他们不明白恩师的坚持与我的坚持。

此恩师一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便是慕容凡也只晓得个中皮毛。

我在仙门之中斗鸡走狗,上房揭瓦,放浪形骸,众人都以为我早将那宦海沉浮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成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

这于我并非新鲜事,我甚至还为那倒霉师侄默哀了片刻。倒是那炼妖壶中不辨昼夜的三日让我无端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些旧事。

那是在我得了功名之前,那年雪下得尤其之大,大雪封山,我的养父缠绵在病榻之中,絮絮叨叨同我说了很多话。

我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在一个叫陆家村的地方吃百家饭长大,那些赏我一口饭吃的农妇大字不识,不懂甚圣人之理。

养父神神叨叨,头脑也不太灵光。他说,将来若有机会,我若承蒙圣眷得了功名,请千万要做一个好官,为一方百姓谋福倘若我没这个富贵命,那也要做一个君子,一个好人。

那时我八岁,已有过目不忘之能,他的孔孟之辞背得还没有我顺溜,但我的名字却是他给起的。

他说,李太白看似不拘一格,口出狂言,实则最为清正,也最是个明明德之人。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一句他尤为喜欢。

那时的大雪较昆仑虚的漫天寒白还要令人心生怨愤,我刨了个坑,又在几个村里壮汉的帮助下埋了他那凉透了的病体。

入仕求功名也是之后的事,后来我想,自己出身穷苦,此生能得功名加身,而后又得蒙仙缘眷顾,白日飞升,这世上到底有何值得我寤寐思服之事。

若非这许许多多的不合时宜之人与他们那不合时宜的坚持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的人生本来没甚遗憾之事。

我恩师的遗骸最终还是被送往了他的故乡。

他满门忠烈,一双女儿不堪折辱,纷纷投江而死。

他的弟弟病死在了狱中,他的儿子也同他一样,被押到了菜市口当众凌迟。

那人临死前还写了一首诗: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

我收了恩师唯一的后人入门,改去其姓氏,取名叫做江兆年。瑞雪兆丰年。

稍微暂停一下,因为现在疫情严重,作者的电脑被卡在了快递公司一直没有发货。目测他们也没有上班。还有三卷的存稿都在笔记本电脑上,等快递上班了,我拿到电脑再正常更新。谢谢看文的小伙伴!这文本来也自娱自乐,大纲几经修改,送走陆公子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和痛苦缓缓先,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