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沉吟片刻,仔细打量我一番后说道:“不想就不想吧,等过几年光景好了,我再亲自给你张罗。”说罢他背靠木椅,眼睛遥遥望着南方,不知是在思付洛阳还是盘算江东。
回头吃饭时说起时下热闹之事,张辽特别亢奋,口沫横飞地喧哗道:“知道吗,长沙一个叫区星的起兵造反,纠集了一万多人,结果被孙文台不出三十天给灭了!当真厉害!”
吕布笑了笑没说话,我问张辽道:“就是那个带着千余人四处征战的江东之虎孙坚吗?”
张辽惊讶道:“呦,咱们的土老帽顺儿也知道这号人物。”说着他忽然叹口气道:“我原以为江东都是些文弱书生,想不到也有如此英雄人物。”
吕布呷着酒,眼皮也不抬地说了一句道:“文远忘了西楚霸王是哪里人吗?”
张辽跟着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吕布自顾自地喝酒,我便在一旁取笑于他道:“傻了吧?没想到江东子弟这么能打吧?”
张辽听了不服,倔强道:“那又如何?等你老子我将来统率千军万马,踏平江东!”
我听得直骂他神经病,便问道:“好端端的你打人家干吗?”
张辽冷哼一声道:“谁让你觉得我不如他们。我倒要看看江东儿郎到底有没有这么厉害!”
我懒得和他争辩,就劝他道:“省省吧你,好好当你的小官儿,成天嚷嚷着折腾啥。”
张辽把酒杯一顿,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那战争贩子公孙瓒,跟孙坚有啥区别,还不是成天打了东边打西边,那威名远扬,声望蹭蹭地涨,各路刺史太守见了他们都噤若寒蝉,听说就连朝廷都得看他们几分面子估计哪天说不准枪头一转,就带着大部队打到洛阳去了。”
吕布闻言把酒杯一放,盯着张辽说道:“文远,说话需得注意些。”
张辽吐了吐舌头,举起酒杯冲我说道:“瞧我,喝点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来,喝酒,喝酒!”
年底,泰山郡丞诸葛珪去世,奉刺史丁原之命,吕布带我和张辽前去吊唁。
途中无事,逢住宿休息之时,吕布就指点张辽武艺。我也想跟着学,但他觉得我读书太少,就丢给我几本兵书要我熟读。我哪里是看得进去书的人,竹简哗哗一番,便算看过。吕布见我不用心,便考我道:“若敌军包围我们,截我粮道,应如何反应?”
我大手一挥道:“身先士卒,带弟兄们冲出去!”
张辽笑着打岔道:“不是说了么,围着你呢。”
我说道:“我不是说了么,突围啊!”
张辽憋住笑又问道:“那我军阵型呢?”
我傻了吧唧地反问道:“什么阵型?”
吕布就捂嘴轻笑,张辽也捧腹乐成一团。见他俩这样我就急了,嚷嚷道:“要个屁的阵型!看老子的一字长蛇阵!”
张辽笑得不行,回骂道:“你他娘还十字大雁阵呢!”
然后他和吕布就一起放声大笑。我觉得丢了面子,就问张辽道:“要你呢?敌人十几万大军把你困住,你该当如何?”
张辽不屑一顾道:“老子被甲持戟,先登陷阵,复还突围,拔出馀众,彼不攻自破、望风而逃矣。”
我在一边气哼哼道:“你就吹吧你!”
进了青州界,说笑便少了。此时张纯叛军就在附近游荡,我们只求赶紧把事办完好早些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诸葛珪虽然身为郡丞,葬礼却办的甚是简朴,前来吊丧的名人也没几个,毕竟时值战乱,所以当吕布报上并州刺史的名号时还引起不小的震动。
这年头,人走茶凉倒也不稀罕。看这家里布置也不像大富大贵人家。看上去只是在这乱世中得以明哲保身,日复一日的消磨日子罢了。
一些地方官员异常热情,完全颠倒了主次,忽略了诸葛珪的丧事,反倒攀附起吕布来,趁机和手握重兵的丁原拉拢关系。张辽颇为喜欢这个调调,寸步不离吕布,跟在一旁有说有笑。
晌午用饭时,我趁机溜了出来想透透气,顺便再看看马给喂了没。要是再留在里面和他们继续婀娜奉承我非得抑郁了不可。
然而一出来就看见俩披麻戴孝的小子正围着我的马,一点一点往外拽途中吕布丢给我的那几卷兵书。
我断然大喝一声道:“讨打呢小子!”
那年龄大点儿的小孩转身就跑,小的那个反而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理都不理我。
我见他这身装扮,想来应该是诸葛珪的家人,于是也不好太凶,心想把这小孩哄走了事。待走近后发现那小孩并不惧我,倒趾高气扬地训斥起我来:“你是哪家的宾客,好不知礼,席间不好好吃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被他一顿花训得忍不住乐了,上下打量着他,只见这小孩充其量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摇头晃脑学着大人样子说得煞有介事。
于是我就逗他道:“我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总觉得心神不宁,大概是有人想偷我的东西吧?”
按说我都把话讲到这个份儿上了,寻常小孩早该吓得慌乱了吧,没想到这小孩却反问我道:“那你逮到贼人了吗?”
我没想到会被他反将一军,立时有些乱了阵脚。
小孩说道:“你背着兵书却也不看,着实浪费了这卷三略。”
我听得大喜,指着小孩鼻尖说道:“你看,你这不就不打自招了么你没翻过我的行李,怎么知道我带着三略?”
小孩摊手道:“胸无点墨,答非所问。罢了。”小孩显得不屑和我理论,转身欲走。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他只是个孩子啊,这般瞧不起我是怎么回事?!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领子提了回来,故意凶道:“你给我回来,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孩被我提着,回过头来皱着眉看了我一会儿,又把视线轻轻移向了别处。
我见他还是这般懒得理我的样子,就凶他道:“你再不说,我就带你去找你家人了啊!”
小孩说道:“你先把我放下来,这么提着我,我怎么回答你啊。”
然后我只好听之任之地把他放下。
小孩转过身来对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啊,去告诉我家人也没用。我爹死了,我叔父要接我回乡下居住,我们家已经没人会管我了。”
不知为何,这种话在小孩子嘴里不咸不淡的说出来,听着总让人觉得有些唏嘘不已。我问他道:“你不难过吗?”
小孩仰起头,看着我道:“起初是很难接受的,只不过你们这些人今天来一拨明天来一拨,每逢见到你们就要扮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哭一通,几番下来却也没那么难过了。你们来吊唁是流于形式,我们这些家属也只好陪着你们逢场作戏。”
我忽然有些尴尬,劝他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小孩忽闪着大大眼睛,拍拍胸口说道:“真正的悲呛,大概要等我去了南阳以后才会开始。现在的我忙于跟着大人拾掇南下的东西,并未有空闲时间真正去体会我爹死了的这件事。而在我将来漫长的岁月里,才会每当一些闲散时间静下来时,就会被那种丧失父爱的遗憾一遍又一遍的冲洗。”
北风清冷,秃木从丛。
我被他弄得有些不自在,便转移话题问道:“看你读过的书不少哇,喜欢三略吗?”
他没有答我,却换了另一幅神情,继而说道:“我爹以前答应我,等我读完六韬之后,就去寻来三略给我看。”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情暂时落寞了一下,然后又瞟去我的马匹那里说道:“刚好闲玩的时候发现你也有一卷。”
我忍不住笑道:“你还挺能发现的呢。”
小孩点点头,然后他理所应当的看着我。
我问他道:“你看什么呢?”
小孩惊讶道:“不会吧,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这当大人的不该有所表示吗?”
我装憨卖傻道:“我胸无点墨,只会答非所问。”
小孩没想到我还会这一手,登时小脑袋瓜也转不动了,只好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俩僵持一会儿,北风一起,我都觉得冷了。于是说道:“得了得了,给你!”
我抽出书简递给他,他双手捧过,爱不释手。
我见他披麻戴孝还满脸欣喜,便问他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点儿啥?”
小孩吓了一跳,冲我叫道:“你是不是人啊,我才八岁啊!”
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摊手道:“我不管!反正你得送我点儿东西!要不然这三略我不给你了。”
小孩慎重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道:“那行,你留下名号,将来若两军交战,你要是落在我的手里,陈述大名,我就饶你不死。”
我失声笑道:“是你八岁还是我八岁啊?”
小孩不再答我,转身便喜滋滋的要走。
我见他这样便喊道:“你小子好歹问问我叫什么啊!”
小孩驻足,回过头看我道:“对哦,你叫什么?”
我刚说了自己名字,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是高兴的高还是高潮的高时,小孩转身又走。
我气冲冲地问他道:“小子你呢?”
小孩头也不回,手指青空说了一个字道:“亮!”
建安十二年,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得卧龙出山,从此刘氏集团一飞冲天。章武元年,刘备称帝,任诸葛亮为丞相,录尚书事,假节。两年后刘备兵败,于白帝城托孤诸葛亮,后诸葛亮以一己之力撑起蜀国数年,以致油尽灯枯,于建兴十二年八月星落秋风五丈原。
而号称要和江东子弟一较高下的张文远,于建安二十年八月,在合肥以八百陷阵勇士迎击东吴十万大军,数次杀到主帅孙权旗下,连破吕蒙、陈武、甘宁、凌统、潘璋、宋谦、徐盛、丁奉、贺齐、蒋钦、孙皎、周泰、朱然、朱桓、全琮等一干东吴名将,险些活捉孙权,杀得十万东吴大军闻风丧胆,从此张辽之名威震江东,更有张辽止啼等典故在民间流传。史称逍遥津之战。
5
中平五年,朝廷在西园设八校尉,统领全国兵马。曹操被封为典军校尉,吕布得知后遣张辽入京道贺,使其留任洛阳。
此时陇西也出了个叫董卓弟弟风云人物,在陈仓击破韩遂等十三万羌兵。时年人称东有公孙伯佳,西有董氏仲颖。
据说朝廷十分赏识董卓,想调任他来做并州牧接替丁原。丁原深知自己年老体迈地位不保,却又无计可施,于是再三要求吕布为他进京疏通关系。
为遮人耳目,吕布只挑了几名健儿跟随。我跟着忙前忙后,却不曾听吕布叫我准备什么。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一直盘算道:“该不会不带我去洛阳吧?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况且张辽也走了好一阵子了,此番前去正好一起去探望探望他啊!”
好几次我都想跟吕布提一下,但觉得他逢事必思虑周全,若不想带我必定有他的理由和见解,我再争取也是无用。可话虽如此,我还是十分十分想去京城玩。
就这样,他不说,我也不问,一直装傻充愣到了出发日子。吕布等人辞了丁原便策马出城。我佯装一切顺其自然地跟在队伍里。
曹性这时已经被提拔为功曹从事,在队伍中认得我,颠簸中不忘招呼道:“顺儿也来啦?”
昔日他是我们伍里的伍长,把我从太行山前线打完仗带回家,教我万军中如何保全性命,此时再见倍感亲切。我和张辽还有吕布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但是曹性不像那些奉承之人,毕竟是一起卖过命的交情,真情流露使然。
此时再相逢我很想和他热切地聊聊,但又怕出城不远被吕布发觉,到时候难免又要叫我折返回去。于是冷着脸硬挤个笑,算是知会。曹性也不介意,点点头不再看我。
过了上党,投店休息。
走了这么远,吕布假意看不见我,而我也确信起初我是不在此行计划里的,估计吕布是看我可怜才打算放我一马。
我打了盆热水,惴惴不安端过去道:“洗洗脸吧,一路上风大土大的。”
吕布拿干巾扫打两袖,拂去尘土,挽起袖子,撩水湿脸。
侯成赶进来热切道:“顺哥也歇息歇息吧,这些小事我来就好。”只见他又拿一块干净的干巾挂在臂上,待吕布洗完,躬身奉上。
一张方桌,吕布坐在对面揩拭着脖颈。忽而与我对视问道:“你此番偷跑出来,家里操练之事由谁接替?”
我暗忖终于问了不过问了还好,说明他不介意我偷偷跟来,要是他一直不闻不问,那就是生闷气了。当年打我和张辽的那个主簿老张头,就是被他这么无声无息给弄下去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那老张头在丁原面前痛陈吕布的不是丁原也听不进耳朵里,直将那老张头轰走了事。
我就一五一十答道:“我不在家时,由郝萌代替我教弟兄们操练。”
吕布随口又问道:“练得什么阵法?”
我挠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阵法啥的我真的一窍不通,那是将军们干的事儿。”
侯成在旁边就赔笑道:“顺哥不学,如何做得将军?”
我脸上一阵红通,连连推辞道:“快别说笑了,我当啥将军啊我,我这辈子就想跟着奉先,鞍前马后地当个小兵就是了。”
吕布和曹性还有侯成一起笑了起来,就听他继续问我道:“拨给你的兵,你既不教阵,到时候又怎么跟别人打仗了?”
我一见他笑了,心头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没了,于是高高兴兴地蘸着脸盆里的水在桌上画了个四方块儿,跟吕布比划道:“阵法的话也是有的,只不过就一个你看啊,我教我的弟兄们按方阵站好,一旦遇敌就四下散开,保持间距互相照应,形成更大的方阵。敌人要是从正面来,方阵就一致对外。敌人要是四面围我,弟兄们就一致对外。”
吕布沉吟道:“噢,乌龟王八阵。”
曹性和侯成在一旁听得捧腹大笑。
我说红着脸分辨道:“啥乌龟王八,我这叫天地四方阵!”
吕布笑道:“给我五个骑兵,一炷香给你冲开。”
我大窘,忙道:“那也是只有你能冲得开!”
侯成见我们争执的厉害,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拍手笑道:“对对,也就咱们奉先能够冲开!”
吕布没理他,跟着又问我道:“阵法有了,习何战术?”
我一拍桌子,八面威风道:“左手持精钢巨盾,右手捆环首长刀。腰挂劲弩,背负长戟,远能高身擒王射主,近能低身挺枪拒马。”
侯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似乎被我吹得牛逼熏到睁不开眼。吕布用手指扣着桌面说道:“高大财主,你可知道你说得这单兵造价多少钱么?”
“等等,还没完呢!”我打断他说道:“不仅如此,每个人还得配一匹轻骑良马,不是作为骑马打仗用的,而是作为机动力增加脚程使得,方便快速带领我的这支部队抵达战场。同时每人还得内衬一副软甲,外面罩一套铁铠。”
屋里一片死寂。
吕布问道:“这么精良的装备要来何用?”
我腆着脸回答道:“任你差遣,神挡杀神。”
吕布又问道:“现下什么条件了?”
我两手一摊说道:“没钱,连牛皮两挡都凑不齐。兵器嘛,破铜烂铁一堆,比庄稼汉稍微强点儿但是有限,打地痞流氓不成问题,但是遇上正规部队就悬了。”
吕布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行,先这么练着吧。”
那边侯成有点哆哆嗦嗦地问吕布道:“真就任由顺哥去折腾啊?”
吕布笑了笑没说话,但是时隔几年后他还是把我所列的装备清单都给我凑齐了。也就是那年开始,我高顺手下的陷阵营所到之处攻无不克,关张同在的刘备精锐和夏侯惇为首的许都精骑都败在了我的手下。
我们一行人来到洛阳后才得知张辽被大将军何进派去冀州募兵去了,吕布不想招摇,便带我们住进了曹操家里。
曹操这时年少有为,在京城风头正劲,见我们这些外乡人来了热切地拉着吕布的手说这说那,丝毫没有大户人家的样子,让人觉得特别平易近人。
在吕布执意下,我们住进后院偏房。曹性他们出去喂马,吕布便和曹操出去为丁原的事奔波,留我一人在曹操府邸转悠。
于花园处见到一个少女,我们都各自惊讶,女孩急忙转入内堂。看打扮兴许是曹操的小媳妇儿,也可能是大女儿。又或者是别人的媳妇儿。
不过后来脑中一直在想那女孩面容,若去年应了凤仙儿他们的提议,这时候我的儿也该周岁了。
我儿应该叫啥好呢?
想到这里我就犯愁。我觉得名字跟人的一生有着重大关联,名字霸气了,事业自然就做的大。你看秦始皇,人家叫赢政!我呢?姓高,长得却不高,挺直了也还不到吕布胸口。还单名一个顺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好欺负。
所以我儿的名字必须霸气!
那到底叫什么才霸气呢?姓高是跑不了的,总不能跟他娘姓吧?到时候别人一介绍,说这是高某某的儿子刘某某,我他娘的不给人笑死?
想到这里我就狂摇脑袋不行不行,必须跟孩子他爹姓,要知道我们可是封建社会。所以我儿子只能在名字上做文章。来点儿有劲儿的,澎湃的,像大海的。诗经有云沔彼渠水,朝宗于海。
我儿就单名一个“潮”字吧,气势磅礴,源源不息。然后取个表字叫大海。相辅相成,周而复始。
虽说吕布和曹操亲密无间,但晚上喝酒的时候,他俩还是一人带了一个护卫过去。跟细皮白净的我相比,曹操身边儿那人威武多了。寒暄一下,那人自称夏侯惇,曹操乡里的亲戚。
他俩在席宴之间挑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来我往,听得我和夏侯惇昏昏欲睡,显然都对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迎奉礼往这些事颇为扫兴。
过后他俩又说起冀州剌史王芬叛乱之事,曹操笑谈自己侥幸避过一难,但从他之前叙述的经过大家都听得心知肚明,大抵是那王芬不开眼,想找曹操一同废帝,曹操直接一口给他拒了,然后回头又找皇帝把他告发了,于是皇帝未卜先知,弄的那王芬家破人亡,也正是因为这事曹操晋升为了皇帝的心腹,事后才封了西园八尉之一。
吕布却对此不置可否,曹操便一直劝他俩推杯换盏,其实以我对吕布的了解来看,他对曹操告发同仁的事情是相当看不过眼的。只不过因为王芬大胆谋逆,所以二者相较之下,吕布还是更讨厌王芬一点。
我实在听不进去他们在说什么,禁不住眼皮子发沉要打瞌睡。这时那黑脸儿夏侯突然问我道:“小子,斗酒乎?”
我素来酒量不好,但心想这会儿起码喝酒也比听那些云里雾里的京城往事要强得多。于是就问夏侯惇道:“你们京城里咋样个斗法儿?”
夏侯惇便问道:“你想来文斗还是武斗?”
我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问道:“文的是啥,武的又是啥?”
夏侯惇叫人拿来俩海碗,分置于桌上道:“文斗的话,隔空谈兵,输者罚酒。武斗的话,比剑起舞,输者罚酒。”
我脸红到底,心想什么起舞啊跳舞什么的,大老爷们干这个多不好意思。又看夏侯惇那胡子拉碴的样子,脑中幻想到和他一起翩翩起舞的样子,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夏侯惇见我不吭声,以为武斗把我吓到了,于是便说道:“那就来文的吧!”
说着夏侯惇拨开面前杯盏,单指敲桌说道:“你我两军于平原地形交锋,相对五百步,弓步骑三军各两千人,此时天过晌午,南风。请问阁下如何进攻?”
我想了想道:“我不进攻,你先过来。”
夏侯惇一愣,说道:“那好我以弓弩佯攻,步兵压上,待你方出现缺口后以骑兵锥形阵突入,切断你方阵型,继而全军齐攻。”
我略一思索道:“啊,那我输了。”
夏侯惇瞠目结舌,看我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夏侯惇迟疑地说道:“不是……你可能没听懂刚才我说得规则,其实是……”
一碗酒直接下肚,我顿时豪气万千,也不顾他如何解释,慷慨举杯道:“是这样的,首先我得简要介绍一下我自己,免得你也弄不清楚。”
夏侯惇便连连点头道:“你说你说。”
我的胳膊摇了摇,碗里的酒撒出来一些,夏侯惇瞥了一眼,以为我在故意装醉泼酒,但是看我醉眼惺忪,又把注意力放到我嘴边来了。
我清清嗓子说道:“我呢,以八百重型步兵为先锋,内穿牛皮双挂,外罩鱼鳞玄甲,刀枪不破,斧钺难伤。”
那边正在饮酒的曹操听了吓一跳,问吕布道:“真的假的啊?”
吕布就只管大笑不语。
我又继续说道:“这八百兵,每人有一轻骑,是为机动力。”
夏侯惇不解道:“步兵骑马,怎么个打法儿?”
我忙分辨道:“不不,不打骑兵战,骑马只是为了快速到达战场,到了地方还是要下来结阵结一个天地四方阵,左手拿百斤大盾,右手拴四尺长缳首大刀,背上系着铮铮铁戟,腰里挎着森森劲弩。我以八百步兵直插你防线正中,所到之处,攻玩不克。待你阵型乱了,我后方大军就一拥而上。”
夏侯惇想了半天,不可置信地说道:“要如此,我也无可奈何。”说着就干了自己跟前的那碗酒。只是思虑半晌,夏侯惇又忍不住问我道:“这是你编的吧?”
我也忘了牛皮似乎吹得过头了,刚刚反应过来道:“是啊,不然呢?”
然后我们四个一齐大笑不止。
而后那晚来自陇西的风,渐渐飘到帝都上空。
6
中平六年,灵帝新死,宫内大乱。大将军何进征召四方勇士,欲同杀宦官。四月,丁原被诏入京任执金吾,统领禁军。途径河内时丁原一心树威,命军士火烧孟津港,一时大火映照城中,百姓流离失所。
我问吕布道:“咱们奉命进京去诛杀宦官,在这里烧老百姓的房子干啥啊?”
吕布忙忙碌碌指挥前后,听我这样问时,脸上生出一股极为不悦的表情,转过身望着丁原远处枯瘦的背影,咬牙道:“他心里没底,所以要在这里虚张声势。”
我也跟着颇为瞧不起丁原,便顺着吕布说道:“杀几个宦官而已,叫手底下弟兄们去做就行了呗,干吗这么大阵仗,到处找人帮忙。”
吕布被我逗笑了,夸赞道:“顺儿不简单,竟然和曹操想一块儿去了。”
我听说自己一下子跟曹操同一级别了很是高兴,问吕布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吕布点点头,复述曹操的话说道:“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
说这话时吕布背后火光冲天,滚滚黑烟和夜色混为一谈。
我问吕布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人看不过眼来打咱们啊?”
吕布面无表情地盯着大火处说道:“暂时不会,毕竟我们是受大将军诏命来讨伐逆贼的,在名义上同属汉臣,回头若有人追究起来,杀几个下面的督军搪塞过去也就罢了。”
我疑惑道:“但是咱们这样做跟黑山贼没什么区别啊。”
吕布叹气不语。
于是我趁着四下军士都在忙碌,就问吕布道:“今天下大乱,弟兄们素来佩服你的为人和能力,那丁原骄横专治不得人心,你为啥不趁机夺他军权,咱们回并州坐阵一方自立为王?”
吕布闻言转过身瞪我一眼,极其严肃地说道:“顺儿,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你听好。我吕布生为汉臣,自当拼尽一生所能为国效力,诸侯割据祸国殃民之事,我不会也不屑去做。”
听他这般说,我救想到了东方的公孙瓒,西方的董仲颖,南方的孙文台,他们哪个不都是拥兵自重雄霸一方,又怎能叫祸国殃民了?
我问道:“要是别人这样做呢?”
吕布表情变得凝重,看着天边火光淡淡说道:“我便统领汉军,逐一击破。”
然而我们的并州军还没进入洛阳,京城里便传出大将军何进被宦官围杀之事。接下来的走向更令人震惊,中军校尉袁绍借此机会,打着给大将军报仇雪恨的旗号,竟然一夜之间血洗深宫,杀了宦官两千余人,使整个洛阳都笼罩在一片血污之中。
吕布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惊讶,只不过更加令他惊奇的不是何进身死,而是诛杀宦官这事他本以为会是曹操来做。
我问吕布道:“这个袁绍是干什么的啊?”
吕布忙着差遣军士,听我这样问时便笑道:“顺儿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想得亏张辽不在这里,要不然肯定也要加入嘲笑我的队伍中来了。于是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没你那么多见识,也不懂读书认字啥的,除了你和文远以外就连朋友也没几个,自然是谁也不认识。”
吕布见我这般说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正色对我说道:“顺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要是肯读些书,将来怕是要和曹操不相上下。至于那个袁绍,富家公子罢了,爱讲究面子,家里条件不错,就是那脑子和你差不多,整天游手好闲也不读点书学点东西。”
我听他拿我和曹操来比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是这股高兴劲儿还没撑一会儿,就在洛阳城下得到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董卓带兵进城了!
这下丁原慌了手脚,原本他火烧孟津港只想做一做样子撑一撑场面,没想到他尚自还在这边演戏,人家董卓那边已经迅速抓住了洛阳的先机,已然带兵进了城。丁原之前因为并州牧交接之事和董卓闹得关系非常僵硬,丁原怕董卓借题发挥治他军罪,便招吕布密谈,思索对策。
这几年丁原依仗吕布之能,把并州这荒凉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丁原不懂农耕水利人情世故,连带兵打仗的本领也不行,所以多年来一直也没什么建树。若不是吕布为我和张辽报仇去整那老张头,这才顺水推舟做了丁原的主簿,这几年在丁原手下前前后后为他做了不少事,要不然这会儿怕是丁原早就被谁吞并了也说不准。况且就连丁原这个执金吾的官,还是吕布亲自给他跑出来的。
可是丁原虽然身为禁军统领却不敢贸然进城,怕先被削去兵权再被抓去砍头,于是驻扎城外以观静变。等了两日扔不见消息,丁原按捺不住,命吕布进城打探情况。由于张辽不在,吕布便挑了颇为机灵的侯成跟他去办事,留我一个人看住城外的并州军。
军营里的弟兄们见了我都远远躲着,那些人天天被我拉练的掉一层皮,听到我的名字恨不得都两腿打颤,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就琢磨着要不要趁着左右无事到洛阳城里去看一看,免得等吕布回来得知城里消息不利,到时候大军回拨我们直接回晋阳去了。难不成我要在这天下第一城面前转个圈再打道回府么,所以说什么也得进城看看这洛阳到底是什么样子才行啊!营里的弟兄们见我离军进城,反而各个高兴的不得了,再三保证不会出乱子。
穿集市过闹庭,觉得洛阳比晋阳大了不止一座城两座城,在我看来,这天下也许就这么大了。
走着走着遇到几个纠缠一少女。那几个并未卸甲,说着一口西边蛮话,想来应该是西凉兵无疑。
他几人见我横在路中也穿着军服,交头言语几句,当首一人冲我凶道:“不要多管闲事。”
我四下张望一下,这条道路还算是僻静,因为西凉军进城的缘故老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这女孩也不知道是被他们从哪条街拽到这里来的。我起初还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可是他们这么冲我一咋呼,那女孩又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我心想嘿,今天这闲事看来还管定了。
那几个士兵见我不走,就掂着盾牌抽刀走了过来。我拔出吕布送我的吴越佩刀对他说道:“我劈你正中,你起盾吧。”
然后我也没管他听懂没听懂,起手就劈了他一刀。
我不懂兵法,也不知道什么运筹帷幄的计谋,但是我带出来的兵吕布非常喜欢,说很能打。
我教弟兄们打仗就一条:当头一刀,快准狠,没砍死的话就赶快藏盾后边儿,一会儿瞅准实际再砍一刀。
吕布说过,要论弓马骑术,我再练十年也不如张辽一半的火候。要说枪棒戟剑,我跟张辽比起来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但是只凭一口长刀来讨价还价的话,他俩加起来都别想从我这儿讨到便宜。
为此我特别自豪,觉得他间接承认了我的天地四方阵的伟大设想。
眼前这小子也算反应迅速,他见我这一刀来势极快,还真立马举起了手里的盾。只不过这一刀太快,又是刀背打的,那人单手举盾撑不住,晃了晃居然跪下了。
后边几人炸了锅,纷纷要来砍我。我跟着吓了一跳,因为只是打算进城玩玩,并没想着要在这洛阳街头大开杀戒,虽然这几个小兵都不够我看的,但是万一真捅了娄子惹到了董卓头上,怕是要给吕布添不少麻烦。
我还没想好该打还是该逃的时候,倒是被我打的那个小子精明,知道遇上硬茬子了,给我行个礼,竟然劝那些人散了。
这时人去楼空,我想去拉着那姑娘的手嘘寒问暖,却发现她也早就趁乱跑得不见踪影了。
是夜,吕布单独叫我出帐。
在夜色下我看不清吕布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话里听得出来无比慎重。他问我道:“顺儿,你手底下知根知底的弟兄有多少?”
我快速在心里算了算,说道:“四五百?还是七八百?反正只要我不让他们负重训练,他们百分百听我的话任我差遣。咋了?”
吕布思虑一下,看样子是在犹豫要不要跟我说。我也不催,就这么一直等。
吕布盯着城外的主寨,寨里的火光一跳一跳映在他的侧脸上,只听吕布叹口气道:“丁原留不住了,上头的意思是他无视军纪无故纵火,且屯重兵于洛阳城外,不利于接下来的京城稳定。所以上面的人要除去丁原,把兵权交到董卓手里。”
我问吕布道:“这是董卓设的局吗?”
吕布摇了摇头说道:“丁原功利心太重,京里那些位高权重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次董卓率军勤王是得到太傅袁隗的密诏的,而丁原属于私自带兵进京,仅这一条就够治他死罪的了。”
我想起那晚在孟津口的滔天光中丁原孱弱枯瘦的背影,像一块腐朽的雕木,也被他亲手放得这把大火吞噬其中。
我问吕布道:“上面怎么决定不重要,那接下来怎么做?是听丁原的还是听京城里那帮老家伙的?”
吕布说道:“听汉的。你我都是汉臣,不可违背朝廷的命令,也不可以跟国法军法对抗。”
我无所谓道:“听不懂那么多规矩。我听你的。”
三更,吕布亲入丁原帐内,戮其首级。我领侯成等人在外守卫,没能看到吕布用刀颇为遗憾。
天明,并州旧部随吕布进城,董卓对吕布的当机立断大为赞赏,封为骑督,领丁原旧部,在胡轸麾下任职。
九月,董卓废少帝,立陈留王为帝,是为献帝。
十二月,曹操变相易名逃回乡里。年末,散尽家财,于陈留起兵讨伐董卓,开始了戎马生。
7
初平元年,关东州郡皆起兵以讨董卓,推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
正月本是喜气洋洋的日子,被关东军这么一闹,年都过不好了。自消息传来吕布就没回过家,整日跟着开会讨论。
其实我们现在的日子相当不好过。董卓虽然欣赏吕布,但吕布毕竟不是凉州人,不管是军是政,都进不了核心圈子。
吕布之前夸我道:“幸亏顺儿把咱们并州兵练的匪气十足,没人敢接管,要不然咱们现在没兵没权,指不准在哪儿讨饭呢。”
尽管如此,吕布手下也就两千多人,我多次缠着他要一个督字头的官儿,吕布都哄我说我将来可是要做将军的人,于是一再不了了之。
正月十五,曹性他们几个来我家包饺子。第二盆刚端上来时,吕布回来了。
自丁原死后,我们这些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自然就把吕布当了主子。其实以前在并州时,丁原也不过是个只会胡乱发脾气的混蛋而已,真正的军治文管都是吕布在背后操持。
一日正吃饭间,吕布忽然抬头问道:“你们都没在洛阳置办家宅房产什么的吧?”
大伙儿茫然,摇摇头。吕布就没再说话,专心吃饭。
待人都散了,吕布嘱咐我道:“这几日你挑个事情不多的时候,把文远家里的物什都拾掇过来。”
我问道:“张辽不还在冀州吗?把他家里的东西搬到咱们营里来做什么,怪占地方的。”
吕布说道:“正是因为文远不在家,所以才要帮他搬家啊。”
虽然大家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是我还是对他这种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的方式一头雾水。吕布见我不解却也不问,就笑笑说道:“要迁都了。”
我吓了一跳,他却出奇的平静。临走时还专程嘱咐我不要跟别人乱说,要是提前走漏消息是要杀头的。
在吕布的运作下,侯成带人提前去长安置办了屋舍,把洛阳这边零零散散的东西运了过去。
二月,董卓毒杀少帝,灭袁氏满门,迁都长安。同行驱迫洛阳百姓数百万口,沿途百姓遭军队抄掠践踏,加以饥饿劳累,死者不计其数。
看着整个京师被折腾的乌烟瘴气,军民皆疲,我问吕布道:“为啥咱们不走?”
吕布说道:“西凉的精锐部队一部分在和关东军交战,一部分牵扯到了白波谷一众山贼的混战中,咱们并州的和辽东的留下来,负责善后工作。”
我一听辽东觉得十分新鲜,就问道:“辽东的谁啊?”
吕布说道:“徐荣。”
我撇撇嘴道:“没听说过。”
吕布一边指挥军士一边解释道:“这人很是厉害,跟大将皇甫嵩手下打过仗,学了不少兵法。”
我心里犯怵,这徐荣虽然听起来厉害,但就凭城里这两千并州兵,万一遇到城外那十万关东军,怕是塞牙缝都不够的。于是问吕布道:“善后工作是指要和徐荣一起打关东军吗?徐荣手底下有多少人?”
吕布笑我道:“顺儿怕啦?我去跟徐荣说道说道,叫他手里的三万军士都练你的天地四方阵如何?”
我听得嘿嘿直乐,说道:“那行,但前提条件是装备你得跟上,不然弟兄们再能打也扛不住。”
吕布望着洛阳东面,目光悠长地说道:“顺儿你等着,我早晚给你把这阵仗弄起来。”
待城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我们的工作才告一段落。我本以为可以去长安了,没想到吕布说之前做的工作都是为了遮人眼目,接下来才是真正该做的事。
于是在吕布的带领下,我们两千多人带着兵器镐头,把整个洛阳挖了个遍。历代帝王公卿无一幸免,都没能逃过劈棺验尸的环节。
我问吕布道:“这也是朝中大臣的意思吗?”
吕布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道:“董卓把持了朝政,是他下令挖了历代帝王的陪葬品补充军资的。”
我们继续埋头干活,我和吕布并肩站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道:“咱们这么做会招天谴的吧?”
吕布盯着干活的士兵们说道:“顺儿别怕,后世的人要骂的话,由我给你顶着。”
我问道:“那我呢?”
吕布把镐头插在土里,直起身子擦汗。
许久他才说道:“我保你忠义两全。”
我们挖出来的奇珍异宝囤积在西园门前,金山玉海。
说来也真是讽刺,灵帝曾在这里修建了万金堂,公然买官卖官,用来搜集天下珍宝囤积于此,想不到他死了还没两年,却连人带财都被我们挖了出来暴晒在这里。如果真有天谴的话,想来灵帝已经见识到了。
吕布突然跟弟兄们命令道:“都给我拿!能装多少装多少!但是不能掉出来,谁掉出来算谁私扣军饷,见一个杀一个!”
大家楞了会儿,没人敢动。
吕布直视前方,大声吩咐道:“顺儿!去带个头!”
我也不及思考,听吕布这般说就快步冲到财宝面前使劲往怀里塞。众弟兄一看我都这样做了,于是全都欢呼着向那耀眼的金山扑去。
塞满了,抢够了,那些宝物却看上去未曾减少一分一毫。
然后吕布安排大家把财宝装车,准备运回长安。
出城前,吕布回望洛阳,残云如血。
或许这里曾是吕布最渴望发挥仕途的地方,他有着优秀的治理手段和政治头脑,本该做个太守刺史或郡县之长的,不料如今沦落为盗墓的土夫子。
按照上面意思,洛阳挖空后还要给他一把火烧掉。这样一来,先帝已死洛阳又毁,今后只有长安有个皇帝,再无人敢拿废立后的正统说事儿。
曹性马快,飞报而来,说曹操在荥阳被徐荣大败而回,险些丢命。曹性已经按照吕布的安排暗中接应曹操,将他和残部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城里渐渐有浓烟升起,片刻把那残阳余晖笼罩起来。
我们走向高地时,沿途踏过许多百姓和牛马的尸体。于高处俯视,洛阳方圆二百里内屋室荡尽,积尸盈路。城中大火像地狱入口,凶恶的吐着舌信,吞噬着迷途的亡灵。
吕布抱拳向天,许久才愤怒地大喊道:“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这次我依旧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我却没有再问了,看着眼前残破的国都,我猜我心里想得应该和吕布差不多。
此时耳边尽是猎猎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