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可江绮这句一出来，沈挚就懵了。

江绮低着头，秀丽的面庞上浮着红晕，似乎很不好意思，然而过了片刻，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在这里不大方便，要不……去我家说？你，你还没吃晚饭吧，阿挚想不想再尝尝我的手艺？”

沈挚抬起头来，就算被“怀孕”两个字惊到精神恍惚，他也还是注意到江绮说这话时眸子里满是期待。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她自以为孤身在外几个月都无人寻找，却还是没有半点责怪他们的意思。

沈挚想拒绝，然后直接带她走，可终归是做不到。

最后，他还是和江绮回了她在云水镇的家。

这是她和黑蛟的家。

一路上，无论柳禾怎么想方设法地吸引他注意，他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茫然，怀疑，困惑，愤怒。

这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之后，他会发现自己还在主阁，躺在殷灵均身边，根本没有来过云水镇。

可是黑蛟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沈家弟弟，站着干什么，坐下吧。”

“你别这么叫我！”他尽量压低声音，见江绮去了厨房，柳禾也去帮忙了，才咬牙切齿冷冷地道，“江绮真的怀孕了？你的孩子？！你这妖怪的孩子？！”

黑蛟笑了，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摇头道，“你怎么这样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

沈挚厉声道，“这条命你要就拿回去！别再碰她！”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黑蛟的语气不温不火，慢悠悠地道，“你说我是妖怪，难道殷灵均就不是吗？他的真身就是条鲤鱼妖，不过侥幸跃了龙门而已。妖就是妖，呵，难道化了龙，就能成仙不成？”

沈挚的目光逐渐冷若寒潭，放在桌上的手也紧紧攥着，直到掌心发疼才松开。须臾，他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地道，“那你到底要如何？非要我杀了殷灵均才肯放过江绮吗？”

黑蛟笑道，“我说过了，我要他的龙元，不要他的命。只要你给我，我自然会离开。”

沈挚动了动唇，还没回答，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只能把满腹骂言收回肚子里去。

“久等了，阿挚。”江绮端着饭菜，弯着眉眼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黑蛟起身帮她端菜，道，“随便聊聊罢了。”

江绮看了沈挚一眼，又看看他，低声道，“印安，你是不是欺负阿挚了？”

黑蛟道，“怎么会？”

江绮担忧道，“可我看阿挚好像不大开心，他从小一不开心就这个样子，一动不动的。”

他们在那边轻声细语地聊着，沈挚纵然听不见在聊什么，却只感觉每个字都扎在心口。就算黑蛟最后离开了，江绮又要怎么面对肚子里的孩子呢。

这顿饭江绮烧的全是他爱吃的菜，他却吃的味如嚼蜡。

晚饭过后，江绮去洗碗了，柳禾虽然才见她没多久，但格外喜欢这个温柔的姐姐，又打算去帮忙时，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领。

“我们走。”冷冰冰的声音几乎让他冻了个哆嗦。

他有点委屈地转头道，“可是……还没和江姐姐告辞呢。”

“不告了。”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可是？你若不愿意走，就留在这儿吧。”沈挚说完转身便踏出了门，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黑蛟。柳禾吓得连嘴都来不及抹干净，就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还在心里腹诽，这道士真的是修仙的吗？脾气比普通人还大！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不知怎么突然不走了的沈挚，正想小声埋怨几句，一抬头却看见了他那双红的吓人的眼睛，不由呆了一下。

“道士，你没事吧？”

沈挚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柳禾却没看真切。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沈挚说，“走吧，我送你去沧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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