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挚闻言挑了一下眉，却没搭理她，环视了一周后，悠悠问道，“怎么不见我的好师尊呢？”

青石长老将自己的灵剑“嘭”的一声立在地上，剑声不断发出刺耳的嗡鸣，他怒道，“你也有脸提仙尊？”

沈挚笑而不语，眸光转动间看到了站在月明长老身后神色复杂的江锦。但他很快便转移了视线，回头看去，黑蛟身后的妖气，魔气越聚越多，看样子，是要把整个四景门围起来。

他慢慢走回来时，黑蛟还问他，“叙旧叙够了？”

沈挚把玩着手里的多情剑，抬眼看了看他身后铺天而来的黑气后，轻声道，“够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黑蛟没想到他还真回了自己这句话，冷笑一声，微微抬手，那些在他身后待命的妖灵们便蓦然蠢蠢欲动起来，盯着四景门中人的眼神宛如盯着一块肥美的肉。

青石长老紧皱眉头，站在所有人的前方，“黑蛟胤安？”

黑蛟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笑道，“青石长老竟还认得我。”

“东海恶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青石长老冷声道，“只是没想到你还有破除封印重现人世的一天。”

此话一出，四景门众弟子皆震惊不已，眼前这妖族竟然就是传闻中，在几十年前扰得修真界不得安宁的东海恶蛟？！当年修真界几大仙门世家合手都没能将它除去，最后还是玄鳞仙尊出手才将它封印在了东海，那这一次，莫非也需要玄鳞仙尊出面才能制伏它？

然而青石长老心中清楚，这黑蛟今日就是冲仙尊来的！他怕这黑蛟会使什么阴毒招数，因此想着不到紧要关头，绝不能让仙尊出来。

“山一程弟子听令！所有修为在金丹期之上的弟子布八星剑阵！”

“是！”

月明长老也一拂水袖，沉声道，“水一程弟子，使流觞剑法协助剑阵，当心灵力损耗。”

“是！”那些女弟子脸上皆无惧色。她们中还有些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阵仗的妖魔入侵的，然而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好奇。除了江锦。在同门们一心想杀了黑蛟和叛徒时，她却有些茫然。但这茫然很快便化为了失望。

她看见沈挚动了多情剑，那剑鞘无比华美的上品灵剑，一出鞘，也是雪刃无双，剔透的光亮几乎要划破这个黑夜。而那剑上，很快便染上了同门的鲜血。这让她开始相信，沈挚是真的叛变了。

他的剑锋上聚着淡蓝色的灵力，轻而易举便挑断了一名风一更弟子的琴弦，然后剑刃微偏，看样子是想连他的心脉一并挑断，江锦立时将剑横了过去想替那弟子挡住这一击。可惜她此时方至金丹期，还没能进入百兵窟拿到灵器，手里这把剑不过是普通的灵剑，自然抵挡不住“多情”。

剑身在击打之下立即变得粉碎，江锦却还是举着断刃护着那弟子退了数步。

沈挚看了看她，收了多情，眸中神色平静，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江锦却柳眉紧皱，怒道，“沈挚！你是要堕入邪道当正道败类吗？！如果姐姐回来了，你怎么向姐姐交代？”她知道沈挚最敬重江绮，想着提江绮没准有用。

然而眼前这个沈挚就像百炼成钢般，根本不为所动，听她提了江绮，反而笑问，“她这不是没回来吗？再说了，我都成了正道败类，还需要向谁交代？”

论口舌，四景门中估计无人比得过沈挚。但他今天并不是特别想说话，因此反问完这几句，便垂着眼睛又往别处走。他的周围，妖灵同四景门弟子混战不休，过于嘈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把染了鲜血的多情剑放回腰间，忍不住顺手摩裟了一下辟邪铃。

带有银色穗子的辟邪铃，是雪一更的信物。

他想，外头厮杀得这么紧，殷灵均怎么还不出来。

有一名山一程的弟子趁他想这个问题时，朝着他的腹部刺了过去，沈挚躲得快，没让他刺着，那剑一偏，却是在他的右脸上划了一道。

人/皮/面/具被划破了，他的脸又有鲜血溢出。黑蛟做的人/皮/面/具是完全按着他另外半张脸来的，只有好看这一个特点，材质极差，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因此他要时不时抚一下。可此刻鲜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几乎要把那面具和他的伤口粘一起了，这让沈挚更觉难受。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把那面具扯了下来。

那个要刺杀他的弟子懵了。

面具扯下后，那是一张何其可怖的面容。

混战之中，“怪物”“入魔”“代价”这几个字眼不断钻入沈挚的耳朵里。他浑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痛得几乎眯起了一只眼，他想着，要赶紧把血擦干净，再把面具戴上，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看见。

然而，他刚这样想，身后就浮现了一阵熟悉的寒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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