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身后的雾气疾速分开,一道利箭般的黑影直射而来,这名大乘期修士慌忙警惕,扭头察看异样,为时已晚,箭端已经逼近背后。
隔了段距离的前辈们眯眼眺望,就见那名大乘期修士胸口破开个大洞,仿佛烟花绽放般血肉纷飞,从中喷出一道笔直的黑影,数片羽毛脱落,双翅一振,黑影又隐入浓雾。
那名大乘期修士无力地跌落云端,船队的众人望着前辈尸体坠入乌脚溪,无不惊呼出声。
“鸟?”
“看错了吧,这可是乌脚溪!”
大乘期前辈们争执不下。
“是妖兽!”渡劫期长老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只大乘巅峰的怪物!”
从未见过的品种,也不知从哪个旮旯儿搜来的丑东西。
“警戒——”
随着渡劫期长老的命令,警哨声起,各艘船头的火光立时亮了些,船队紧紧聚在一起,以防突然的袭击。
大乘期修士们纷纷散开,为船队围成一道屏障。
长老守在船队中间上方,以便随时赶到任何一地救急。
许久过后,都没遭到第二次袭击。好似那只禽鸟从未出现过一般,水面陷入森森的寂静,魔修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忽然间,西面惊起一道骂娘声,大乘期前辈被禽鸟咬住头发,双手去抓,总是被灵活的禽鸟逃脱。搏斗好一会儿,终于抓住翅膀,扯到面前想要看看模样。
这鸟突地张开嘴巴,紫色的毒雾直直喷向大乘期前辈的脸。
大乘期前辈惨叫一声,跌落船板,不得不运气化毒。
还没抵达彼岸,就失去两名大乘期。
长老气得破口大骂,“都好久没打架是不是?基本的警戒都没有!”
剩下的八名大乘期受了教训,都打起精神警惕起来。
接下来,一声声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依靠雾气遮挡,一时之间辨不清禽鸟的数量。
三只禽鸟分别缠上一名大乘期修士,渡劫期长老正犹豫去帮哪个的时候,就见那三个方向闪起一道道白光,灵气积聚包裹禽鸟和大乘期修士,砰地一声巨响,禽鸟自爆,借此带走大乘期修士。
众人不由得惊住,敌人竟有这般魄力?明明修到大乘巅峰还这么不要命?
长老余光瞥到禽鸟脖颈都套着一圈锁链,大声道:“它们是奴隶!都是些不要命的东西,不要和它们拼命!尽量避开。”
死的是奴隶,也就是说幕后主人还没现身。
一连串的自爆,主人也没有一点珍惜之意,说不定修为是靠堆上去,专门为乌脚溪准备。
又是一声自爆的白光,这名大乘期修士临死前递出一道情报,“它们怕火!”
各艘船的边沿纷纷燃起盛大的火光。
禽鸟似乎怕火,一时没有攻击过来。
这时,船只下方响起嗖嗖的声音,一声声叠加起来,从四面八方逼近。
水下有什么东西!
咚地一声,船底仿佛被什么撞上一般。一名魔修探头去看,就见一只黑鱼破水而出,咬住自己的鼻子直往下拉,若不是被周围的师兄弟拽住,恐怕就会跌下船去。
他扯开黑鱼,狠狠扔在船板。
黑鱼扑腾几下,咽气了,血液经脉浸满魔气。
众人围观黑鱼的尸体,全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里可是乌脚溪,浸透魔气的重水,连人都游不了多久,这鱼怎么能扑腾这么久。
长老下来查看,鱼腹也绘着奴隶的禁锢阵法,“恐怕是专为乌脚溪培养的鱼种。”不需要活多久,只需要两个部位,吸魔气吐魔气,身体容纳不了死了便死了。
他不愿这么想,可眼下这样,无相魔门分明是被盯上很久了。
那名被咬下鼻子的魔修撑开黑鱼的嘴巴,摸了摸尖锐的利齿,“这玩意儿的牙齿不简单,弟子锻过体的鼻子也被咬掉了。”
嘴唇上下两排锋利的尖牙,往里一排紧接一排,直至整个口腔都是利齿,如鬼故事般的恐怖生物,怕不是被人故意培养出来的。
思及此处,长老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紧接着船身猛然一晃,咔嚓咔嚓的声响从船底传来,透过龙骨和船板声声逼近,船舱漏了个孔,黑水哗哗淌进来,而那些黑鱼还在不停地咬噬木渣。
各艘船只摇晃不止,小一点的木舟已经只剩几块船板。
长老环视四周,水面还在不断扑腾,越来越多黑鱼来了。他思忖片刻,心一横,道:“全体撤退!速速回到无相魔门。”
剩下的大乘期修士不愿,“都走完大半了!”
“剩下的路走不完了,得处理掉这些玩意儿才行!你们护送弟子回去。”长老拔剑指向对岸,“老子去会会他们。”
大乘期修士们无奈,只能照命令行事。一面躲避禽鸟的自杀式袭击,一面在黑鱼啃噬完船只前回门。
长老孤身飞向彼岸。
重重云雾如瀑流般被抛在身后,渡口的情形清晰展现在面前,清一色的玄衣修士,衣角的图纹表明天极界的身份,大多是元婴期和化神期,不足为惧。
为首的中年修士手执黑笛,阵纹和禽鸟黑鱼正是主奴阵,又在玄衣修士保护圈内,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中年修士见他飞来,吓得脸色一变,急急退到黑白面具身后。
长老这才注意到这黑白面具,乍看过去平平无奇,细细端详竟然无法窥探对方的修为,也是个渡劫期?
剑锋一转,直向黑白面具。
长老本想探探这人的深浅,只见对方伸长手臂,五根指头大大张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从掌心而来,压着他跌落下去。
一瞬之间,长老感觉自己好像砧板上的肉,被那人死死攥在手心,动弹不得。沉重的水包裹身体,其间的魔气让他也有些难受。
长老运转丹田魔气摆脱掌控,用剑支起身体,再次刺去。脚尖将将踏上岸,剑刃还没送出,就见那人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视野正中挤入黑白面具,那人的手已经捅了过来。靠着紧急之下的本能,长老躲开致命的丹田,只让那人的手捅入腹部。
拳头大的伤罢了,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时,一阵灼热的烫意从腹部传来,通过经脉流向全身,那种熟悉的热意让长老想起讨厌的和尚,不过那些和尚的佛力没这般让人难受。
腹部迸射炫目的金光,长老垂眸俯视,就见那人缓缓拔出手掌,小指赫然戴着一枚指骨舍利。
非寻常的佛力符文,非大师坐化的影骨舍利,而是万佛宗开山祖师菩提佛留下的舍利子。
长老回想起来,档案记载天极界的贺拔六野确实有一枚指骨舍利,没曾想它居然出现在这儿。
滚过舍利佛力的身体,魔气所剩无几,几乎就是具行尸走肉。
黑白面具推开长老,任由他坠落水底。接着,黑白面具把手掌伸下水面,把指骨舍利的佛力注入乌脚溪。
乌脚溪疾速后撤,依然逃不过舍利的佛力。
流淌在水下的长老感受到乌脚溪的万般情绪,厌恶,忌惮,害怕,恐惧......溪水好似在油锅里煎熬沸腾一般,连带着长老也被关在里边痛楚。
身上的魔气一缕缕净化,好像血液一滴滴榨干,□□一块块剐去。
长老咽气前,心想连他也如此,后边的弟子该怎么办?
此时,乌脚溪对岸,漳州界内。
守在无相魔门的众人们紧张地望着水面,生怕错过任何变化。
首先出现在视野的是一块块木板,以及浮在其上的弟子们。他们一手撑着木板,一边使劲儿划过来,时不时朝他们招手,连声大喊,“退——快后退。”
浪潮声陡地大了,啪地重想拍在岸边,越过堤岸漫了过来。
众人连忙后退。韩修离扯住最近的凡人后退,其他魔修们也这样保护道修们。
岸边还有很多凡人和道修们的商铺,众人连忙去紧急撤散无法抵御魔气的人们。
浪潮没有回流,反而一道道越了上来,好似另一岸的潮水也在挤过来一般。乌脚溪不是没泛滥过,但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异样过。
对乌脚溪稍有抵抗力的魔修们守在岸边,对远方的师兄弟们抛出绳子,等另一边的师兄弟们成功握紧绳子,再把他们往岸上拉。
“那是什么!”人群突然响起惊呼。
韩修离顺着众人的眼神去看,肉眼可及的另一边黑色的水逐渐变得清澈,像是沸腾的开水般咕咚冒泡儿,接着变成刺眼的金色。
熟悉的佛力传来的那刻,韩修离瞳孔骤然一缩,“怎么可能?”
所有人无不瞪大眼睛,揉揉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幕。直到金色水流漫过师兄弟们,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吞噬淹没。
“快!快撤——”韩修离猛地把绳子那边的师兄弟们拉了回来。
他淌下溪水,急急把岸边的师兄弟们拉上岸。救人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金水冲来的速度。
距离不过数丈,韩修离还想下去救人,被留有理智的道修们死死拦住。
韩修离忍不住大吼出声,眼睁睁看着师兄弟们被金水淹没,在魔修最为凄惨的死法中痛苦离开。
金色潮水冲破堤岸,灌入街市,淹了五里才停下。
精粹的佛力弥漫开来,在无相魔门肆虐通行,如同悬在所有魔修头顶的巨斧。
漆黑的水流变得灿亮的金色,终年黑气弥漫的乌脚溪变得刺眼的干净,积累万年的魔气荡然无存。
漳州界开创以来前所未有的画面,死一般的寂静罩在所有人心头。
一声痛哭划破天际,众人无不为惨死的同伴心痛,侥幸救回一命的魔修们也难以压抑心头的痛楚。
短短一刻钟,首批前去解围的魔修十不存一,大乘期修士只回来三个,渡劫期长老尸骨无存。
面对璀璨刺骨的金河,魔修们再也踏不出一步,要渡河,比原先满是魔气的乌脚溪更难。若是失足,便是死亡。
他们被困在这儿了。魔修们彻底锁在漳州界。
无人能挽回这个局面。
韩修离握紧拳头,无论脑筋怎么转动,也想不出一个办法。
腰间的玉牌急声催促,盛京还在等着无相魔门的援救。
作者有话说:
路掌门:我就想不明白了,咱魔修就没一个脑子好的?
秀丽:有,在对面呢。
贺拔六野和虞世南朝您微笑招手
路掌门:呸呸呸,还不如全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