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府最深处,耸立着两扇大门,羽千涔抬手,双掌对着石门。
石门轰然洞开,一股逼人的寒气迎面扑来,羽千涔深深吸了口气,方才平复心绪,一步迈入石门之中,他动作迅速地脱去外袍,一个猛子扎进深潭之中,刺骨的寒意有如尖锐的针,瞬间扎进他的身体。
咬紧牙关,羽千涔慢慢地朝下沉去,一丈,两丈,三丈,直到五十丈,下面陡然出现一个旋涡,羽千涔一头钻了进去,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等身边压力消失之际,他的双足再一次落地。
前方,一道冰墙静静地耸立着,而冰墙之中,赫然封着一个人。
一个眉目清纯,楚楚无依的女子,只是单从身段容貌看,这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看上去十分地娇俏可人。
“卿儿。”羽千涔的目光陡然变得灼烈,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也像是曾经被封在脑海深处的另一段记忆突然苏醒,让他恢复了昔日的神采。
他一个箭步踏到冰壁前,抬起右手,轻轻摁住冰壁,双眸深深地看着被封在里面的女子:“卿儿,涔哥哥又来看你了,你还记得涔哥哥吗?涔哥哥曾经答应过你,总有一天,会倾天下之力助你苏醒,涔哥哥一定会做到的。”
女子容颜静好,并没有因时光的流逝而染上一丝烟尘。
看着这样的她,羽千涔不由得想起生命里那些最美好也是最单纯的时光,他和她在一起,在撒满阳光的树林里散步,在潺潺流动的溪水中捉鱼,她会摘了河边的野花编成花篮送给他,而他则会折了竹枝做成哨子,一面吹着悠扬的乐曲,一面看她翩翩起舞。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去算计他人,那个时候,他的心思还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简单而直接,不会去计算其他的一切。
他对她从来没有过承诺,但却很喜欢呆在她的身边,陪她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地美好,让他无法忘却。
“卿儿,卿儿。”羽千涔几乎整个身子都扑在冰壁上,厚厚的冰层逐渐融化成一滴滴水,慢慢淌下……
可是无论他如何深情地呼吸,卿儿还是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羽千涔方才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冰壁,忽然间,卿儿的脸化作另一张容颜。
“妍儿……”羽千涔的心忽然间漏跳了一拍,然后纵身一跃,重新回到那湍急的水流中。
等他走出石府,外面的天空已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薄光,深深吸了口气,羽千涔伸手抓住藤蔓,身形轻快地跃过一个个石台,朝着来时那条隧道奔去。
……
宁乐侯府。
书房。
月隐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零乱,浑身湿气的男子。
“主子,您刚才说什么?”
“我要去烟州。”羽千涔不假思索地道。
“主子去烟州,那此间之事呢,还有那个夕华国的公主”
羽千涔沉默了。
若是他此际离开,又要如何面对靖萱公主,如何面对商靖元?如何维系夕华与他之间的盟约。
就算他心中万分清楚,自己对靖萱公主确实没有半丝情意,但是只怕也不能如此抽身而去。
“主子。”月隐趋前一步,屈膝跪下,“月隐并非不理解主子,只是,主子一言一行,实在牵扯到太多人的性命,如果让夕华国皇室之人知道主子在新婚期间弃靖萱公主而去,只怕是要怪主子有言无信,只凭一己私好撕毁盟约,将来主子又要如何与他国往来?”
“我知道了。”羽千涔五指紧攥,面色冷然,“你且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月隐略略欠身,方才退了出去。
书房里安静下来,羽千涔抬起头来,瞪大双眼,看向屋顶,一丝悔意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如果当初……
但是没有如果。
当初他也没有选择,踏上这条问鼎乾坤的道路,有他自己的原因,可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命运使然。
如果不这么做,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活到今天。
他是琰月皇族中人,可是整个琰月皇族,又何曾将他放在眼里?
即使是那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也只将他视作一粒尘埃,随时可以拂去,所以,他只能事事争,时时争,脑子里那根弦从来没有放松过。
曾经有那么一段相对安稳的时间,他被送出浮都,来到这偏远的沅州,那个时候他也以为,或许自己只要呆在沅州,什么都不做,或者活命还是可以的。
可是……空有皇子之名,却没有任何的实权,即便是侯爷府中的下人,都可以凌辱于他,而他无法反抗,只能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去,在大街小巷像游魂一样漂荡。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卿儿,沅州城一个绣庄庄主的女儿。雨滴书屋yu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