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所谓伊人(2 / 2)山河入琼杯首页

“……我还没……?”

越兰亭话音未落便被他低头堵住了嘴唇。

他的吻并不生涩,舌尖与唇齿的缠绵与勾连也足够靡丽催人。但越兰亭依然心感怪异,而这怪异如影随形,如一只浮在半空之中的愕然的眼睛直看到她的心里去。这怪异让她来不及品尝一吻之温度便率先觉出了嫌恶,她并不十分在意眼前之人是谁,她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但他同那人六分相似,他又同他始终不同。

或许她头痛之症不再这般显著,又或许她在夜灯之下终于看得清,这人同临衍仅不过六分相似。

越兰亭推着他的肩将他推离了半寸,岳萧然愕然片刻,抓着她的后脑便又吻了上去。

她被他逼迫至床笫之间,越兰亭内心清明如镜,不染一丝杂念,只有铺天盖地的罪过与……怪异。

愧疚于她是个新鲜玩意,越兰亭自游离人间以来,从来将这床笫之事看得淡漠。至于怪异……

“我……不是、那个……”她好容易从一吻中脱身,低声道:“……我觉得好奇怪,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皮相温文和煦的白衣公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脸。

“……我叫凤弈,来王城寻亲。你呢?”

越兰亭决定先行摆出诚意,也决定先行将凤弈卖了。

岳萧然深吸一口气,想是从未遇过这般棘手的情形。

姑娘是好端端的姑娘,姑娘的右半边衣领被他扯下了一半,这姑娘目光坦坦,既没有羞怯之色也不见分毫讶异,他忽而不知是谁调戏了谁,谁轻薄了谁。

“……伊骁。”他道:“也到王城寻亲。”

这名字确实比岳字开头的那个名字好记且震撼得多。

妖界九部之中持这姓氏的只有鹿山部一支,鹿山部的大公主正在王城之中,这人能独占一个一层船舱而脸不红心不跳,他腰间的一枚玉佩莹润透出古意,他的五官初看只觉好看,细看之下确实有股妩媚之气。

越兰亭狠狠咽了口口水,甚感好命,也甚觉天意弄人。

“吓呆了么?”伊骁俯下身轻吻了她的额头,道:“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哟,还是鹿山部的太子爷。越兰亭隔着衣料将那玉佩揉了揉,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迫切与不怀好意。

伊骁显然会错了意,他将越兰亭摸往他腿间的手一把扣在头顶,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交给我,好不好?”

越兰亭闻言险些笑出声。

你再说一遍,交什么?谁交给谁?她悦目柔情,款款盯着伊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我想做大公主的仆役。”

“这就开始提要求了?”

不然白让你嫖么?

越兰亭心头憋笑,好容易憋出个楚楚可怜之表情,细声道:“我不要钱的,我为公子心折。”

“如何心折,说来听听?”

越兰亭被她捉着手腕,扭得实在不甚舒服,遂不经思索,张口就来:“你站在甲板上怅然若失的样子令我恍然以为你是谪仙。”

伊骁不料她这奉承之话来得竟这般不经思索,心下生疑,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抬着她的下巴道:“还有呢?”

彼时他正坐在她的身上,那倨傲之态与甲板上所见的温和浅影判若两人。

越兰亭眨了眨眼,又道:“你的体温太高了,令我情不自禁想要贴上来。”

这两句骚话说来毫不费劲,越兰亭脸不红气不喘,倒把伊骁扰得略有些气息不平。

“还有呢?”

“你……你方才直直看着我的时候,我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要飞了起来,满心都是欢喜。我既想……你,也想被你……”

这后半句的意思实在太过昭然若揭,伊骁捏着越兰亭的脖子迫她抬起头。

“还说不是做这营生的。若说勾人,天底下怕没人比你更能令本王……兴致勃勃。”

越兰亭唇角牵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坦坦盯着他。倘若你嘴放干净些,本座说不定还能赏你一夜春风,但这一言不合便将自己往嫖客身上套的脾性,实在不晓得你先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的笑意渐弄,眉眼微微眯了起来,伊骁心头一紧,又听她道:“……要不,算了吧。”

“什么算了?”

“……我说不下去了。”

伊骁冷笑一声,拉开了她的衣衫俯下身。她被他捏着脖子,她的温香软玉被他圈在怀中。

“滚。”她道。

伊骁讶然且愤然地瞪着她,越兰亭掌间幻出一道冷光,曲起手臂,一枚银针便被她直直送入了伊骁的后脑勺中。

越兰亭翻爬起身,板过了伊骁的俊脸左瞧右瞧,边看边啧啧有声,怅然长叹。

就这样一张皮相,她究竟为何竟将他错认成了临衍?眉目微微上挑,鼻梁俊秀,嘴唇轻抿着,唇上血色未退,乍一看颇有几分秀色可餐。

越兰亭摇了摇头,与其说对这人失望透顶,不如说对自己失望透顶。

古人云色令智昏,这人的色也不见得有多少绝色,她当真是老眼昏花,脑子被驴踢了,就这种货色怎地竟能入得了她的眼?

越兰亭心下惴惴,心怀罪孽,一路摸到伊骁的腰间,顺势将那块盎然古玉拽了下来。

这人居然还……她死揉着脑门,越发感觉罪孽深重,遂思索片刻,幻了个一模一样的玉后又将他的玉佩挂了回去。

若放在平时,越兰亭翻脸不认人,说不定能将这人的腰间二两肉给削下来。但她一念自己先撩在先,方才二人一派胡言乱语,若说荒唐,自己也得担负一半的责任。

她长叹一声,默念了数句罪过后又板过伊骁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

算了,君子行事有方,一场轻薄而已,还不至于把他打断腿。她指尖微曲,一束白光被她夹在手指缝中,又经手指缝送到了伊骁的眉心。

越兰亭心满意足溜出房门,临走至楼梯,她越想越发懊恼而愧不可当。

越兰亭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了数声“你怕不是睁眼瞎有病”,这才做贼似地偷溜到了充满鱼腥臭味的第三层船舱之中。

她忽而觉得鱼腥之臭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难闻。